“赵奖”评语：

《小城槐香》构思完整、语言朴素、叙述唯美。故事节奏时而舒缓，时而激昂，有着生长的动感与旋律。从孩子细腻的心思出发，将自我的经历与四季的刻画诗样结合，朴素的忧伤与欢腾，蕴含着成长的趣味与长大的思考，是一部有温度有亮度的作品，也传达了优秀的地域文化韵味。

内容节选：

第三章  第四节 寒露

重露成涓滴，

稀星乍有无。

姥姥还像往常一样忙活一家人的饭食，忙完了，会坐在藤椅上，拿起她的日历牌，在窗前阳光下一张一张翻着。

“姥姥，您翻什么日子呀？我帮您看。”小天倚在藤椅旁。

“好孩子，姥姥看看寒露过后还有几天要霜降了，小天爸爸应该快回来了。咱们得赶紧买烧土，买煤炭，买木柴，打煤糕，中秋和重阳一过，就快要过冬了……”姥姥叨叨着。

小青子每天和同学一块儿上学，一块儿下学，她越来越喜欢这个班集体了。她已经是班上的宣传委员。高老师的大辫子总是又粗又宽地搭在胸前。高老师在课堂上常常故意走到教室的最后面，有时看一下她的作业本，有时点点她的课桌叫她起来回答问题。同学们扭过头来看着她，高老师常常微笑着频频点头。小青子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。下了课，她总爱到高老师办公室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做的事。

一个周末的傍晚，小青子放学走到小巷巷口，发现这里停了一辆绿色大卡车，上面装着满满一车煤块。小青子往司机座位上瞅了一眼，司机穿的竟然是解放军叔叔的衣服！

她迈进小院看见有五六个同样穿着军装的年轻叔叔正忙着推小推车，往家门口煤池子里卸煤块。小青子一惊，是爸爸回来了吗？她三步并作两步，推开家门。

“妈妈——”

“就知道是你回来了，你爸爸回来了！他带回来一大卡车煤块呢！快，帮妈妈给外面那几个叔叔倒几杯水。这下我们可以暖暖和和地过冬了……”

姥姥有点激动，不像平时总是坐在藤椅上，而是站在桌边，拿着瓷壶，伸着脖子往外张望。

小青子端了两个玻璃杯，里面是茉莉花茶，水不凉不热。她举着杯子跑到院子里自家煤池子边上。

“爸爸——”小青子看到一个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背影，爸爸蹲在煤池子边，双手拿着砖，正在加固煤池子。

爸爸听见声音，扭过头说道：“哟，小青子下学回来了！”不知道为什么小青子看见爸爸，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。

爸爸额头上沁着满满的汗，脸上蹭了几道煤灰印子。爸爸浓密的一头黑发上，由于干活儿直冒热气。他穿着白色衬衣、绿色军裤，系着宽皮带，胳膊上是挽起来的几层袖子。

“给，爸爸喝点水。”小青子把其中一杯茶水递给爸爸。

“爸爸不喝，好孩子，把水给那些叔叔喝吧。我们得赶紧干，他们还要连夜返回部队呢。”爸爸一边用袖子蹭了一下额头的汗，一边把池子边上不整齐的砖块拿下来，换上了新的整块砖头。

爸爸和部队的叔叔们是一大早从边城出发，赶到小城，已到下午时分。爸爸在边城买好了一大卡车上好的煤炭，还备了些木料，是想赶在天冷前把家里的煤炭、木柴、煤糕都备好。

秋日，夕阳很快就要落下去了。爸爸和叔叔们一趟趟运煤炭，垒砖块，摆木料。在院墙的角落里，整整齐齐地垒好了满满当当一个大煤池，在墙边又整整齐齐码放了一层一层的木料。

小青子和妈妈一会儿跑进屋，一会儿跑到院子里。

“小天，来姜姨家吃晚饭吧，你妈妈忙活着呢。”小天很听话，玉儿哥哥拉着他的手，竟然一声不吭地进姜姨家去了。一会儿， 孔老师又把小天拉到家里教他弹钢琴。

黄昏暮色里，康老师、阿健哥哥、王校长在院子里帮忙招呼，冲爸爸说：“唐大夫，这下就好了。梅老师他们娘儿几个可以安心地过一个暖和的冬天了！”

天终于黑下来了，深秋的风已经很凉了。黑夜里五六个解放军叔叔急匆匆干活儿，急匆匆吃了口饭，又急匆匆在夜色里踏上返程。

小青子因为紧张激动，晚上帮姥姥妈妈忙活完家务，竟倒头睡着了。一睁眼天已大亮，她想起来今天是周末，又想起来昨天爸爸回来了。她赶紧坐起来，擦擦眼睛，看见弟弟在旁边还熟睡着，便蹑手蹑脚下了床。

姥姥和妈妈在厨房忙着做早饭。小青子悄悄地往小院里的水管处走去，只见爸爸正提着一桶水要往外走。

“爸爸！”小青子不禁叫出了声。

“起来啦，小青子？”爸爸还是穿着白色衬衣，绿色军裤，系着宽皮带，胳膊上袖子挽起来几层。爸爸的军装真好看。“爸爸要赶紧打煤糕了，昨天卸煤块，已经把煤渣整理出来了，烧土也备好了。”

“爸爸，我和你一起打煤糕！”小青子忙不迭地说道。

在北方的冬天准备好煤土比例合适的煤糕太重要了。黄土要有韧性，有黏性，煤渣最好是那种黑黑的亮亮的煤炭上掉下来的。打煤糕时，煤土不稠也不稀，这样才能打出最好的煤糕呢，前几日大街小巷也有不少人家开始打煤糕了。

“好，咱们一起干吧！”爸爸一手叉着一侧腰，一手拍拍小青子的肩膀，“咱们到大院门口的街角处干活儿吧！”

“嗯，好的，爸爸！”小青子使劲儿点点头。

妈妈这时从厨房里掀着门帘走出来，手里拿着一个长方形铁圈说：“顶上用了！拿着——这是煤糕模子！”

小青子接过煤糕模子，拿着小铁锹，爸爸拎着一把大铁锹，父女两人走出小院。没一会儿，小天拎着一个小铲子也跑出来了。

爸爸用大铁锹把大小不一的煤块挑出来，把粗细均匀的煤渣放到一处。把黑色的煤渣和黄色的烧土搅匀，然后把煤渣堆成一个小堆，把中间空出来，提起水桶将水慢慢倒入煤堆，中间就像是一个小湖。爸爸用铲子一铲一铲地慢慢搅动，水和煤土交融在一起。爸爸用铲子挨着地面铲起一铲子煤，土被翻到上面，再铲一铲子，如此往复，一眨眼的工夫，爸爸看似毫不费力地和好一堆黄黑相间的煤糕泥了。

小天在旁边也学着爸爸的样子，用小铁铲铲着煤土。

该放置煤糕了。小青子扫干净街角的路面，把煤糕模子往地上工工整整摆好。爸爸一脚踩一下铲子，掀起一铲子和好的煤泥扣在模子中，再用铲子拍打两下，正好把模子填得平平整整的。

“我也拍，我也拍！”小天举起他的小铁铲叫道。

小青子蹲在地上，等爸爸拍打实煤糕后，两手轻轻扶住模子左右两边的扶手，一使劲儿，把模子拔出来，一块长方形的煤糕就成形了。小青子赶紧把模子平整地放在下一个位置，爸爸举着又一铁锹煤泥过来了。

不知不觉已摆好七八块煤糕了。杜鹃、绣球、土豆几个也来到街上。“小青子，和我们一块儿玩儿跳皮筋吧！”绣球举着一团皮筋跑到正在做煤糕的小青子旁边说道。

“你们先玩儿吧，我和我爸爸打煤糕呢！”小青子用胳膊蹭了蹭脸上耷拉下来的头发，仰头眯着眼睛看了看绣球。

“小青子，你有爸爸啊？”绣球站在煤糕旁边，扭头看着远处正和着煤泥的爸爸，喃喃问道。

“你说什么呢？小青子当然有爸爸了！”杜鹃听见绣球的问声，轻轻推了一把绣球。

“姐姐，小天有爸爸！”萝卜也推了一下他的姐姐绣球。

小天手里拿着小铲子，不知什么时候跑过来。“我们有爸爸！我爸爸是解放军，我爸爸是医生！”小天兴奋地一边说，一边蹦。小青子看见弟弟的样子，爱怜地说：“小天，快去帮爸爸和煤泥去吧。”

我当然有爸爸。

我的爸爸多威武，多英俊！

我的爸爸一直在边城的部队上当着军医，给战士们看病。

小青子一边摆放着煤糕模子，心里一边念叨着……

吃了一口午饭，爸爸带着小青子和小天又赶忙干起活儿了。日头过了晌午就往下落得很快了，天已经很凉了，又有疾风。煤糕见风一吹，太阳一晒，成了硬邦邦的煤糕块了。小青子帮爸爸把一块块煤糕整齐地摞起来。

傍晚时分，玉儿哥哥从外面回来，也一起往院里帮着搬煤糕。康老师、阿健哥哥、王校长也都从屋里跑出来帮忙，大家你几块我几块，趁着天黑前把煤糕全部打完，又全部搬回院里。街上玩耍的小伙伴们也都回家了。

小青子家厨房旁边是煤池子。昨天卸下了一大卡车煤炭，已经装得满满的，都快堆到大半面围墙那么高了。煤池子旁边又垒了一个小砖池，摆放打好的煤糕，一块一块也摆得和煤池子一样高了。

妈妈打了水回家，让孩子们洗手洗脸。

“小青子，小天，来！爸爸给你们带了小礼物！”爸爸洗漱完，蹲在行李包旁，拿出一个纸袋子，放在身后。“猜猜是什么？”爸爸背着手，满脸带笑地说。

“爸爸！我要！是什么呀？”小天跑到爸爸身边，踮起脚尖，仰起头拽着爸爸的衣角。

“爸爸，是什么呀？”小青子也歪着脑袋，看着爸爸。

“看——”爸爸一只手从身后拿出两块巧克力！爸爸把巧克力拿在手中，举起来晃了晃。

“噢——噢——”小青子和小天高兴得蹦起来，咧着嘴从爸爸手中接过稀罕的巧克力。

“看——”爸爸另一只手又从身后拿出一块更大的巧克力，足足有刚才两块巧克力那么大。“哈哈，这是给你们的姥姥和妈妈的！”爸爸一边笑着，一边郑重地把巧克力递给妈妈。

“啊！爸爸！妈妈！”小青子和小天不由得叫起来，又意外又高兴。

妈妈抬起头，看了看爸爸，又看了看姐弟俩，“扑哧——”一声笑了。姥姥在旁边看着，也开心地笑起来。

这时阿健哥哥端了一个大搪瓷盆，站在门口叫道：“小青子——”

“是阿健啊，快进来。”妈妈听见是阿健哥哥的声音，赶忙掀起门帘。

“梅老师，知道小青子爸爸回来，你们忙乎了两天了，小薇用夏天晾晒的槐花做了点槐花拌饭，赶快趁热吃吧。”阿健哥哥说着把大搪瓷盆递给妈妈。

“哎哟，小薇都大肚子了，还让她忙乎！”妈妈一边接过搪瓷盆，一边叨叨着。

这时，姜姨也进了家，捧着一大盘炒酸菜说：“姥姥，这是我自己腌的酸菜，刚炒了一大盘，趁热吃吧！”姥姥有点过意不去地接过来盘子。

吃完槐花拌饭，小青子和小天都有点累了，姥姥和妈妈在厨房里收拾着。姐弟俩坐在圆桌前准备明天周一的课本和作业。

这时只听到院里又传来“咔咔”的声音。小青子推门一看，爸爸又在厨房门口开始劈木柴了。

北方的冬天每天早上都要用木柴生火，晚上还要封火。木柴不能太粗，否则点不着；太细，点火的劲儿不足。

爸爸坐在一个小木凳子上，身子的左边放了几块大木料，右边是劈好的一些小木柴，大小都差不多。这些木材也是爸爸从边城精心挑选买回来的。爸爸明天一早就要赶回部队，他一口气也不能歇。

他一边砍柴，肩膀一下一下地上下抽动，牙齿上下紧紧咬着，一刀砍下去，肩膀就猛地抽动一下。厨房的灯有点昏黄，爸爸就借着微弱的灯光奋力劈着柴。小青子不知道能帮爸爸做些什么，只得站在他的身旁。

“快回屋里去，学习可要加劲儿啊！然后和弟弟早点睡觉吧！”爸爸知道是小青子，头也不抬，一手拿块木柴，一手拿着斧头，微微喘着气说道。

“嗯，知道，爸爸，我在这个初中班可好了。我喜欢高老师，喜欢同学们。”小青子想起来，还没来得及和爸爸说说上了初中的事呢。

“好，好，多帮姥姥和妈妈，照顾弟弟。小青子长大了嘛！”爸爸欣慰地点点头，看了看小青子，郑重地说道。

睁开眼睛，小青子赶紧爬起来，屋里没看见穿着绿军装的爸爸。

推门出来，走到厨房，妈妈正站在灶台前做早饭呢。

“爸爸呢？”小青子想爸爸不会这么早就走了吧？

“爸爸天没亮就赶到火车站，坐火车赶回部队了。”妈妈拿着勺子，看着灶台上的锅说道。不知道妈妈这时是有点高兴呢——家里过冬的煤块煤糕柴火都准备停当了，还是有点忧伤呢——又是妈妈一个人独自撑起这个家。姥姥年纪越来越大，姐弟俩的学习任务越来越重。

小青子站在厨房的门口，早上的阳光从厨房的窗户照射进来。小青子眯着眼睛，望向窗外，总觉得眼前晃动着爸爸的绿色军装，这种绿色在阳光下显得生机盎然，有点发亮，不太深，不太浅。对了，她想起来，这就像国师街上、国师中学里高耸伫立的老槐树，它们的枝叶颜色不太深，不太浅，在阳光下有点闪闪发亮。

第四章  第二节  小雪

莫怪虹无影，

如今小雪时。

小路上已经完全没有落叶了，只有黢黑褶皱的树干挺立着，寒风一吹，枝丫来回晃动，偶尔一两只小鸟快速飞过。人们都穿了厚厚的冬装，把脖子缩进了棉衣，都急匆匆地往家里赶去。

爸爸每次从部队医院回来，总会在临走时留下一些常备药。这次妈妈还是像往常一样分给邻居们一些。王校长一家搬到小院有几个月了。小薇姐姐的肚子有一点儿显大了。立冬过后，天气一天比一冷，穿着大衣，显得有点笨重。孔老师每天陪蓓蓓姐姐弹琴。弟弟有时下了学到妈妈的中学来找妈妈，去音乐组练一会儿钢琴。姜姨在妈妈不忙的时候，下了班总爱过来和妈妈坐一小会儿。

姜姨大部分时间在家里收拾做饭，估计也很闷吧。“梅老师，你们识字真好，我一直在农村，不识字。养着儿子，全靠他爸一个人的工资。”姜姨靠在妈妈的书桌旁边，小声叨叨着。

“你要是愿意学认字，我教你！”妈妈认真地对姜姨说。

“真的？”姜姨抬起头，睁大眼睛，“我寻思着认识点字，看看能不能找点什么干的，挣一点儿钱补贴家用啊。”

“好的，玉儿妈妈，我教你。我也留意看看有什么你可以干的。”妈妈点点头。

过了两天，妈妈在院里碰到了王校长。“王校长，学校有校办工厂，生产教学仪器，阿健、小薇他们都在工厂，可以让玉儿妈妈去试试啊！”

阿健哥哥听见，也凑上来说：“好呀，咱们工厂缺人手呢。”

王校长把手背在身后，面露难色：“玉儿妈不识字，我来国师中学时间也不长，这样不太好吧……不过……谢谢你们。”说完叹了一口气。

小青子记起前些日子王校长和姜姨一大早骑车去挖烧土、挖野菜的样子。姜姨这时戴着围裙也走到院子中间，手不知往哪里放。妈妈走到姜姨身边，抓住她的手说：“王校长，我可以教玉儿妈妈认字学习，可以让玉儿妈妈去校办工厂先试试啊！玉儿妈妈这么心灵手巧，干活儿勤快，阿健和小薇都在工厂，大家可以帮着招呼呀。”

王校长听妈妈这么一说，抬起头，若有所思地说：“好吧，要不先试试？”

姜姨又紧张又激动：“谢谢梅老师，谢谢大家了！”

姜姨去了校办工厂，每天和小薇姐一起去上班。

阿健哥哥平日特别爱学习钻研，又肯吃苦，学校成立了电教室，阿健哥哥去那里当上了电教老师。阿健哥哥忙完学校的事，总要抽空到肉店看看，总要带回来一些肉店的边角料交给姥姥，这样阿丑就又有好吃的了。

立冬过后，各家换上了棉门帘。晚上蓓蓓姐姐的弹琴声不像夏天那样叮叮咚咚听得真切，但是若隐若现的琴声每天从不间断。小天有的时候去孔老师家，听姐姐弹琴，也让孔老师听他弹琴。

妈妈每个月省吃俭用，想尽办法攒每一分钱，有时妈妈会和小青子叨叨两句：“青子，咱们已经又攒了两百元了。”

几千元的钢琴是妈妈的梦想。每天繁重的工作和家务压得妈妈喘不过气来，这个梦想也许给妈妈带来难得的快乐。换作普通人，一定以为妈妈疯了，谁舍得花这样一笔巨款买一个不能吃也不能用的东西呢？

进了冬天，姥姥和妈妈就开始琢磨姐弟俩的过年衣服了。姥姥早早就攒下好多漂亮的布头，姥姥翻拣着，琢磨着哪块布头可以给姐弟俩做棉鞋的面子，然后又开始找棉花。妈妈要让姐弟俩穿得漂漂亮亮，又不想多花钱，省下点钱攒着买钢琴。于是，妈妈也开始琢磨给姐弟俩做过冬的新衣。

冬天还长着呢，还要买冬菜，还要下大雪，日子一天一天慢慢过着。

一大早，阴冷的天空中竟然静悄悄地飘落下轻轻的雪花。一开始不注意，还以为飘洒着小雨呢。

现在各家要储备过冬的蔬菜了。小青子早早起床和妈妈推着自行车赶到菜店，这里早已排起了长龙。人们等着买大白菜、土豆和胡萝卜，如果谁家腌咸菜，再买些芥头和苤蓝什么的。

妈妈把她的毛围巾围在小青子的脖子上，紧了紧，挡住口鼻。妈妈穿了棉袄，外面的罩衫是姥姥用紫色灯芯绒做的，领口翻了一个紫色的小花领，很朴素的衣服，但小青子觉得妈妈穿什么都好看。

在菜店外面排队，时间一长，飘落的小雪渐渐把路面薄薄地覆盖了一层。小青子觉得有点冷，就和妈妈一起跺脚。好不容易轮到她们了，妈妈要了一大袋子白菜，一大袋子土豆。卖菜的叔叔称完重量，把菜往旁边一推，又给下一位顾客称菜。

小青子两手扶住车把，妈妈使劲儿一提，把一大袋子白菜搭在自行车后座上，车把上的白雪在手中融化了。小青子紧紧握住车把，车把不由地晃了两下。

妈妈赶紧双手用力提起土豆的袋子，咬了咬嘴唇，一使劲儿把土豆麻袋搭在白菜麻袋上。小青子把持不了平衡，车子明显往左侧倾斜，打滑的车轮在雪地上蹭出划痕。妈妈赶紧抓住前把手的一侧，使劲儿平衡住车子。然后快步走过来，站在小青子侧面，双手抓住车把。小青子的手从妈妈的手掌底下抽出来，雪水顺着车把流下来，妈妈和小青子的手都冻得冰凉。

小青子赶紧跑到车子后面，用手扶住白菜麻袋和土豆麻袋，“妈妈——我们可以走了！”小青子歪着脑袋冲着妈妈的后背喊道。“好嘞，青子扶稳啊！”她感觉妈妈努力地扶住车把，费力地保持车子平衡。

“哦！好的——”小青子戴着围巾扬起脸，伸长脖子大声喊道，一口气呼出去，冒出一股白气。小雪落在脸上，轻轻柔柔，一会儿化成了湿润的雪水。

在飘飞的朦胧小雪中，一对母女推着车子，扶着菜，慢慢往家走。

好不容易推到小院门口了。小院门口两边有石板，中间是石阶，门口有一道木门槛。小青子知道她和妈妈根本推不过木门槛。

她快步冲进小院，看看院里谁能帮忙。玉儿哥哥和小天正在院里玩儿雪球呢。“快！来帮妈妈推车子！”她对小天说。阿健哥哥在屋里听见动静，也冲出来，和几个孩子一起赶到小院门口。四个人一起跑到车子后面，一起双手推着白菜袋子。妈妈努力地想抬起前轮，可车子根本动不了。

阿健哥哥说：“梅老师，我来扶住车把，你们在后面帮着推麻袋吧，一起用力啊！”阿健哥哥一把用力扶住车把，几个孩子和妈妈一起在后面用劲儿。阿健哥哥把前车轮抬起，抬过了木门槛，前车轮进来了，后车轮就好办了。大家七手八脚把后车轮抬起来，车子终于推进院了。这时，小雪快停了。

“梅老师，平时您和姥姥总帮我和小薇。再有什么事儿就告诉我们嘛，这么冷的天！”

“好的，谢谢你啊！”小青子知道妈妈从来不爱求人帮忙，什么事都要自己咬牙挺住。妈妈冻得鼻头都红了，因为哈气，弯弯的眉毛都冻得有点发白了。

——选自《小城槐香》河北教育出版社 2020年9月

王琦，中国作家协会会员，山西省作协儿童文学委员会副主任，少儿出版人；出版著作、译作20余册。作品获冰心儿童图书奖、赵树理文学奖、上海好童书奖，入选中国好书榜等，入选年度儿童文学新书榜、《中国新闻出版广电报》优秀畅销书榜，版权输出至英国等国家。